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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车站往西走，一条笔直的大道。大道两边是医院、饭店、家属楼、水塘和看守所的大院。春节就要到了，人们骑着自行谁就能获得高盈利车奔走于市场和家里，忙着置办年货。天气并不冷，似乎并非冬天。人们走过看守所的高墙边，早已熟视无睹，仿佛这个世界上更本就不存在关押人犯的地方。

忽然，有人发现在看守所里一个高高的大烟囱上，端坐着一个人。犯人要自杀，一个念头闪过，一声惊呼，路上的人霎时间都本能的停住，当人们明白了怎么回事时，又都三五一群的聚集过来，以离那大烟囱最短的距离观看起来。

“嗬，要自杀，还头一回看到。”“可也真够棒的，看他怎么往下跳！”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喜欢新鲜事。“管事的队长知不知道这件事？”理智的中年人自言自语。“他爬上去下边就知道了，现在正组织抢救呢。”灵通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从里面传了出来。“咳，得想一个办法才行啊！”有同情心的老者在担心。只有小孩子没有在场，否着，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。人们议论着，引颈观瞧，仿佛寻找白日的北斗。而那犯人端坐在烟囱顶上，一动不动。远看，犹如纪念碑顶上的雕塑。

“怎么还不往下跳？”有人没等多久就不耐烦了。“再等一会儿，下边的人上去了，看他还怎么跳？”“下边的人可不能上去，你没看见演电影么，一上去人，他就急着往下跳，那怎么办？”“急什么，演戏也得准备一下情绪是不？何况是去想死！你以为死那么容易么?”“我看，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人，他还是不想死！”人们都在等着他跳，等着他死，等着看一场最真实又不用花钱的电影。可是等了很长时间，还是不见他往下跳。他那姿态让人想起那著名的雕塑——思想者。

“早上起来的时候，感觉从没有过的轻松。昨夜睡了一个好觉。人往往打主意难，但一旦定下主意一切都感觉很简单了。常言道万事开头难，其实应该是结果难才对啊。人，真的还不如一只苍蝇。不登高不知道自己的渺小。为什么总认为自己是英雄呢？不是英雄还总苦恼英雄无用武之地呢？想起来真是可笑，昨天队长骂我是苍蝇，是癞皮狗，听了怎么那么不舒服。现在想，如果自己真是一只苍蝇还好了，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和烦恼了。”

“天气是这么的好，天空是那么得蓝。几朵白云就在远处，没有表情。这就是春天了么？春天永远也不会再来了。坐在高高的烟囱上，仿佛更接近了天，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雄鹰，去拥抱蓝天，溶化在蓝天里。看那道路上的人，真是渺小啊。人其实跟蚂蚁又有什么不同？呵，真好笑，下面的人竟拉起了一张，难道还能把我住么？”

“不知道人到了要死的时候是不是都要想起小时候，过去的记忆总在脑海中浮现。小时候，有一次割猪草，发现生产队长大叫驴家的儿子偷了队里的玉米棒子，我和小伙伴铁蛋气不过，也跟着偷了几棒玉米，结果我们被守在田边的看青的给堵住了，他们搜出了我们的玉米棒子，没收了我们的猪草，却没有搜大叫驴的儿子的玉米棒子。那时我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。可那是不懂什么是世界，什么是社会，那样反而能够糊里糊涂的过日子。不管活得好还是坏，总算还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多年。现在我是活明白了，生活就是一张，可它跟渔不同。渔住了大鱼，漏掉了小鱼。生活这张，不住大鱼，只能住小鱼小虾。大鱼如果落入中，那就只能是一个鱼死破的结果。就像那些贪官污吏一样。可怜的就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，没有说理的地方。明明是那可恶的包工头拖欠我们的工款，他们却无罪开释，逍遥快活，反倒说我们受苦受罪的人犯了法，我不就是打他个脑震荡么？不就是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么？那不是他活该的么？我愿意打他么？不知道到底谁更可怜，跟谁说理去呢？法律，法律是保护谁的？如果法律公平的话，就不会存在拖欠工款的事了。”

“小时候非常崇拜攀登山的运动员，不知为什么，爬上来的时候，有一种爬山的感觉，爬上来并没有怎么费力，可是现在要是下去就不容易了。再说，一步步退回去，那还有一点尊严了么？没有退路了。只有跳下去了，但下面又扯上了子，我只能扮演一个蹩脚的杂技演员了。天啊，能成为一只鸟该有多好！跳了，怎么还有一泡尿，先尿完再跳好了。就是摔死也不能让尿憋死啊。可能是最后一次撒尿了，站起来尿，居高临下，飞流直下，感觉真的不错。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体验。天是多么辽阔啊，我要飞了，飞翔了，自由飞翔啊……”

他终没有能逃出下面的，落在的边沿上，再弹到地上。最终，一条大腿骨折了。这回，痛苦的就不只是情感了。好在人如果肉体疼痛了，精神就不再感到多么痛苦了。

共 1798 字 1 页 转到页 【编者按】小说叙说了一个欲自杀的犯人在自杀前后的心理活动，暗喻着人生深刻的哲理。自杀未遂，虽然肉体的疼痛削减了精神的痛苦，终究还是逃不脱那一张“”。生活就是一张，不住大鱼，只能住小鱼小虾。大鱼如果落入中，只能鱼死破，就像那些贪官污吏。【：上官竹】